【鷇梦】凉茶驱魇
ooc属于我
1.
苦境出了位颇有威望的道长，道长名号唤作鷇音子。人都说鷇音子道长法术了得，不论多厉害的妖魔邪祟，在他手下绝走不过三招。
这日，日常为苦境百姓排忧解难的三好优秀道长鷇音子，做完法事从一门大户家中出来。
这户人家求的安宅法事，做法在正阳午时最好。拒绝了主人家邀请共进午餐的请求，鷇音子信步移至一处琴行旁，心中默数到十，店内走出一位身后背琴，白衣白发的翩翩公子。
就在这位公子将要从鷇音子身边经过时，鷇音子把手中浮尘甩搭在肩上，伸手将人拦下。
“这位朋友请稍候，吾观你面色异于常人，能否让吾为你算上一卦？”
2.
今日是屈世途去琉璃仙境的日子，偏偏不巧，泉音飞羽琴就在这个时候断了弦，幸而屈好友曾叮嘱过无梦生苦境何处有能人可以修复泉音飞羽。
按照屈世途给的地图，无梦生来到东镇这家琴行，与掌柜畅聊过琴艺后泉音飞羽也修好了，拜别掌柜后，出门不到十步就被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拦了下来。
“这位朋友请稍候，吾观你面色异于常人，能否让吾为你算上一卦？”
面相玄学无梦生略知一二，他出门前照镜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可见这道士多么信口雌黄。
“道长看错了罢。”无梦生觑见鷇音子额角细密汗珠后又道：“正午日头毒，道长在这样烈阳下久站难免眼花，不如先回道观休息，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鷇音子再次拦下想绕开他的无梦生，“耶，朋友，你只需将手递给吾看，吾便可为你化灾消难，绝不取分文。”
初见面时鷇音子所说的话足以让无梦生把他打入江湖骗子范围，他好言好语相劝，那道士却仍要坚持，在炎炎日头下无梦生也不由生出三分不耐。
“道长即有如此能为，应当可以看出在下不止是个无害如白兔的文弱书生，若道长执意要纠缠，在下不介意领教道长的武学修为。”
鷇音子被无梦生莫名其妙的怒气弄的有些不知所云，他皱着眉头思考自己哪一步骤做错时，无梦生见他沉默不语便直接离开了。
天气实在热得很，人走在太阳下如同进了蒸笼。无梦生一边擦拭着额角滑落至脸颊的汗珠一边想着非马梦衢内屈世途准备好的冰镇西瓜，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人深沉的目光。
3.
无梦生回到非马梦衢时，远远就望见门前那两株柳树下站着的人影，正是方才在大街上拦住他的道士。
一时间无梦生心中蹦上了好几个疑问，这道士怎么知道非马梦衢的位置，并且确定无梦生就住在此处？再者，从东镇到非马梦衢的捷径早已因为被山上掉下的巨石而拦住，这道士又是怎么在他前面赶到非马梦衢的？
踟蹰片刻后，无梦生走上前主动打招呼，“道长真巧啊。”
鷇音子在非马梦衢门前等了许久，好在有柳树可以遮荫，此时无梦生与他主动打招呼也是他意料之中，“不巧，吾专程为你而来。”
无梦生眉头微蹙，“道长，在下并不相信命理那……”
“你信的。你时常夜晚梦魇，无法安眠。吾可有说错？”
短暂惊疑过后，无梦生笑道，“何必要在炎阳下谈论一个三两句说不完的问题，道长愿意到非马梦衢喝杯凉茶？”
4.
非马梦衢内备好的凉茶与冰镇西瓜放在同一处，无梦生把它们布置在桌上招待这位看起来颇有点能力的道长。
“道长请用茶。”
凉茶本意是败火，没什么可品的，无梦生的凉茶却带着一缕奇异的香味，鷇音子忍不住细细品来。
抿过一口茶润喉，鷇音子道：“在下丹华抱一鷇音子，道场在罗浮山中，鱻生唤我鷇音子就是。”
竟是那位苦境人人夸赞，前阵子刚拿了公开亭送出的“除魔卫道”红锦旗的鷇音道长。知道了来历，无梦生对鷇音子的信任由刚才的三分提升到了七分，梦魇是真，而疑惑犹存“在下三余无梦生，方才鷇音道长所说吾的梦魇之事可有解？”
鷇音子放下茶杯向无梦生摊开手道：“借手一观。”
我倒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梦生这样想着将手叠放在鷇音子的手心上。
手中忽然的温热让鷇音子顿了顿，桌下的右手缓缓紧握成拳，平复了一会儿心绪，“结合手相与面相，你这梦魇将是人生的大转折点。”
“凶相？”
鷇音子摇摇头，“凶相与否卜过方知，只是卜卦需要时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时计，“你若害怕，此物与你，可保平安。”
接过鷇音子递来的时计，无梦生笑笑，“既有护身符，卜卦就不必了，多谢道长相助，请问道长此物收费多少？”
“哈，说过分文不取便是分文不取，时候不早吾该回罗浮山了。”
无梦生起身道：“在下送道长出去，请。”
夜晚睡觉时，无梦生想起了白日里鷇音子送他的时计，再三斟酌还是决定把时计挂在床头，不为别的，若真的有医治梦魇的效果，那他就该试一试。
夜里半梦半醒之间，熟悉的梦魇再一次找上了无梦生。
无梦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也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渐渐靠近他，在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后，那东西就不再向前，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想起悬挂在床头的时计，无梦生心中了然，这护身符还真是成了护身符了。
几日下来，无梦生不由的感慨，鷇音子所送的那时计当真好用。虽然这些日子来他仍旧有梦魇情况，却已经可以在梦魇来时不必担心性命，安然入眠了。
5.
一连在非马梦衢窝了小半个月，无梦生再一次踏出家门，原因竟与上次有些雷同。
屈世途去琉璃仙境拜访素贤人之时，泉音飞羽又出了问题，此次是琴弦俱在，却无法发声。无梦生自己着手修理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好，只得抱着琴再次踏上去东镇的路。
大雨刚过，路上难行，无梦生一袭白衣到琴行时衣摆处沾上了些许上泥星末子，掌柜见到无梦生上门很是欢喜，“哟，这不是三余先生吗，里面请里面请。”
“鷇音子道长也在，真是巧啊。”无梦生走到鷇音子身边道。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鷇音子有些不适向后退了两步，“你的梦魇好些了。”
无梦生从鷇音子身上的烟火香炉味中嗅出了一丝熟悉味道，把背上的泉音飞羽递给掌柜后，无梦生道：“是呀，多亏了道长给的护身符，虽仍有梦魇，但已经可以安稳入眠了。”
“你知道为何会梦魇吗？”
无梦生有些犹豫，“其实……应该是与吾曾收留的仙鹤有关。吾收留它时，它身上有伤。吾为它疗伤，它却对吾更加疏远.吾曾以为鸟类习性如此，便想寻个日子将它放走，谁知，吾出远门再回来时，它已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倒在非马梦衢里。”
似乎早已料到无梦生会这样回答，鷇音子将怀中装着丹药的六角锦盒拿出放入无梦生手中，“此药吾专门为你炼制，服下后梦魇无处寻你。”
丹药入手，无梦生忽感这药有千斤沉，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这……鷇音子道长，此药三余需要付费多少？”
“吾说过，分文不取。”
“好吧，三余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丹药，无梦生假装无意的随口问道：“不知鷇音子道长怎么会在琴行？”
“嗨呀，三余先生啊，鷇音子道长他就是……”
“就是来为掌柜安宅的而已，掌柜你说是吗？”在鷇音子正直无比的目光下，掌柜瞬觉无所遁形，讷讷道：“是……是啊，鷇……鷇音子道长，来安宅来的。”
“哦？鷇音子道长真是古道热肠啊，那三余就不打扰二位了，”无梦生对掌柜道，“掌柜，泉音飞羽且放您这里寄存，过两日吾会让吾可爱的徒儿来取。”
“诶，好好好。”
看着无梦生在琴行门前的身形顿了顿，“鷇音子道长，你身上有一丝吾十分熟悉的气息。”
“是吗？”
“哈，鷇音子道长不信就当吾说疯话罢。”说着无梦生再不停留，出了琴行。
琴行掌柜忍不住出声提醒一直看着无梦生离去方向愣神的鷇音子，“道长啊，三余先生都走了您不追上去？”
鷇音子似乎还未回过神，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掌柜见鷇音子如此，心里直呼怪哉，说要有缘要等人的是他，现在人走了不追的也是他，啧，仙人的心思果真猜不透。咦，这书名？掌柜用余光瞟了一眼那的书皮。先上车后补票？这是什么书，没听过啊，看看作者，兰陵不谢花……？！鷇音子专供？！？
现在道士都这么不清心寡欲的？！
6.
花榻上的美人翻来覆去着手中书籍对一旁的侍女道：“小抱琴呀，鷇音子道长的档期预约到了吗？”
“夫人请稍候，鷇音子道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哦？那你先去春宵幽梦楼前候着吧，想必他已经快到了。”
夏风吹入庭院，一道清冽声音被风一同带入，“夫人盛情，鷇音子感激。”
步香尘把手中书丢开，起身迎客，“道长来的太晚，我的心都等的凉了。”
美人如毒蝎，鷇音子避之不及被步香尘倚住，推开步香尘后鷇音子道：“夫人还是说正题吧。”
步香尘道，“先前说过了，解你的困惑换取疗我心疾的灵丹，不如道长先说。”又对小抱琴吩咐道，“去备茶来。”
“夫人见多识广，吾想请问夫人，为何会有人见到另一个人时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而靠近时又想离他远一些？”
“呀……这嘛，可还有其他症状？”
“看他不爱惜自己会生气，他说了暧昧不清的话会加速心脉流转，与他聊天会感到愉悦，这些算吗？”
步香尘嗔怒道，“道长竟然有中意女子了，我可不许。”
鷇音子手里拂尘差点没拿住，“夫人玩笑了，吾说的那人与吾一样同为男子，怎会有相思之情？”
唰一声，步香尘展开折扇半遮面，哦豁……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哈，道长若不信，就等我片刻，等我为道长专门写出一部书来，道长便知自己是不是……嗯？此书还可帮助道长你拿下心中人呀，如何？”
“这……有劳夫人了。”
7.
夏日白天闷热，到了晚上就好上许多。
今日在琴行遇到鷇音子，让无梦生心中的猜疑转为笃定,凉茶中的留痕香真是没白费。
对着桌上的锦盒沉思半刻，无梦生将丹药取出就水服下，今晚需要彻夜安眠。吹了烛火，无梦生躺上床和衣而眠。
到了后半夜，漫天璀璨被乌云遮住，风起雨落，雷鸣电闪。
一条黑影闪进非马梦衢，这黑影似乎熟悉地形，没有多余的绕路，直接摸入了无梦生的房间。
无梦生房间的摆设很符合他本人的品味，大气儒雅，只是床头悬挂的时计与房间格格不入，桌上陈放着一枚六角锦盒与一只空空茶杯，锦盒开着，里面的东西却不知所踪。
那条黑影在房间角落取出几张燃烧殆尽的符咒，又替换进新的后想要离开非马梦衢，目光却黏在了床榻上的身影。许是黑暗放大了心底的某些东西，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无梦生床前。
少有的两缕黑发安稳摆放在无梦生胸膛上，随着他呼吸上下起伏。这发丝的质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黑影轻轻捻起一缕在手时，手腕也被另一只手捉住，力道不小。
“道长夜闯书生门，实不是佳话。”原本紧闭的双目此刻已经睁开，暗红的眸子下不见一丝迷蒙。
鷇音子左手弹指，点亮桌上蜡烛，看着无梦生道，“你未服药，还是说你早知是吾。”
无梦生起身道：“耶，道长不可如此看吾，三余只是恰巧醒了而已。”
鷇音子抽出手腕，看着无梦生留在上面的红痕道，“你下的留痕香太重了。”
“哈，你却没有推拒。”
“吾原以为你是白日所说的熟悉，是留痕香，现在看来你是早知道了。”
无梦生拿起枕边的白羽扇边摇扇边道：“说来道长可能不信，人身上的气质是不会变的，不论这个人变成什么模样，气质总是最先透露他本相的信息。”
“不问吾为什么这么做吗？”
“若是见了你囊中那堆驱魇灰末，吾还不懂就枉费吾这聪明头脑了，现在可以说当初的不告而别了吗？”
然，那时的情况并非三言两语能讲完。
8.
鷇音子也不是传闻中那样的神仙存在，遇上厉害的妖魔他也要费上好些功夫。在收波旬时，被分化的迷达偷袭，中了他的法术化作了一只仙鹤。
好在有一页书前辈鼎力将他送出战场，遍体鳞伤的他就这样遇到了无梦生。
这人啊，真是奇怪，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他并非鹤鸟，说出的话也总是模棱两可，但连日相处下，他开始习惯了。
习惯在无梦生刻意揶揄时撇过头去，习惯在无梦生抚琴读书时趴在一旁看他。那日无梦生解残局，苦苦思索不得结果时，他见了便用长喙推动棋子，解了困局，无梦生的惊讶面庞也深深刻入心里。
就这样，养伤期间他开始与无梦生对弈，偶尔能看见无梦生练拳，这种日子太安逸，伤也好得太快。
迷达的术法早已可破，先前可用养伤为由留下，而伤好了，鷇音子也再找不到理由留在非马梦衢。
告别的话语还没想好，迷达却先找上了门，鷇音子布下幻术又留下自己的痕迹，是想要引诱迷达离开非马梦衢。谁知迷达看见了痕迹就追了出去，根本没有进过非马梦衢，那幻术自然就是远行归来的无梦生中了。
除掉波旬后，在非马梦衢渡过的日子浮上思绪，眼前的罗浮丹境也不如昔日可爱。与自己对弈时，总会下意识等上一会儿，直到对面没有落子声，鷇音子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非马梦衢。
这种感觉不对劲，十分不对劲。鷇音子通晓医理，却诊不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正逢八品神通之主步香尘递上拜帖，鷇音子想，医者不自医。
如此便有了步香尘为鷇音子专供的秘籍。
9.
“秘籍可否借给三余一观？”
鷇音子自觉这书没什么问题，坦荡交出，无梦生观后深感这位步夫人情场功夫了得。
“吾现在已经做到第三步了。”鷇音子出声提醒道。
第三步……无梦生翻到前页，细细看起第三步的具体步骤：制造偶遇，让他熟悉你，尽可能博得好感，为之后灌醉寻方便。
“……这也是你心中的想法？”无梦生有些不可思议，鷇音子摇摇头道，“吾不屑于这样手段。”
“哈，那你该知道，若吾不醉，绝不可能居于人下。”
吹灭了桌上昏暗不定的烛火，鷇音子哑声道：“试试便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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